扯猪草

小时候,我们村里好象户户人家都有猪圈，都喂了猪，少则两三头，多则十来头，春天把小猪买回来，喂上半年左右就卖掉，卖猪的钱可以用来交学费，盖房子，娶媳妇什么的，反正家里如果有什么柴米油盐之外的大事，就会很自然的扯上卖猪这件事，可以说，猪的身上，承载了许多农村人民的希望。

那时候不流行喂饲料，可能是价格太高的缘故吧，喂猪一般是用谷糠和剩饭剩菜，再加上一些野草，菜叶什么的，切细后跟谷糠拌在一起煮，那种味道有些怪，不太好闻。

我们院子里有十几户人家，每户人家最少两个小孩子，最多的有五个，可想而知，小孩子是很多的，不过一些年纪大的已经知道谈爱了的，跟我们不可能是一个群体的了。就我们这一辈，能玩到一块去的，大的十四五岁，小的四五岁，都是哥哥带弟弟，姐姐带妹妹的，加起来至少有十几个人，走在一起也算是蛮声势浩大的一个队伍了，放学一回家，做完作业，大家就会走出家门去找人玩，到了周六周日，那更是呼朋引伴，集体行动了。

当春风吹绿田野的时候，我们跟冬眠的动物一样，想方设法要把压抑了一个冬天的激情和活力都释放出来，于是，在阳光明媚的午后，会有人提议去山上或田间玩耍，偏偏有些人家对小孩管得比较严，出去玩不是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，于是我们不得不给这个活动想出一个主题，那就是——扯猪草，想想，田间菜地绿草如茵，猪圈小猪嗷嗷待哺，在这个时候要想出去“疯”，还会有比扯猪草更为恰当和美丽的理由吗？于是，得到家长的默认后，大家一个个如获大赦，提个菜篮子或饭篓子就飞奔出门，生怕“夜长梦多”，不给父母留太多的思考时间。

人终于到齐了，于是大家前前后后的朝既定的方位前进，沐浴着阳光和春色，聆听着鸟鸣，心情也格外的舒畅。

走大路的时候还好，大家一旦都走上田埂，只能成单列通行的时候，问题就来了，因为那时，有几句顺口溜在我们当中非常流行，原文是这样的：”走一一枝花，走二嫁人家，走三骑竹马，走四马桶打！走一一支笔，走二当主席，走三骑竹马，走四马桶打！走一一架耙，走二死噶爷，走三骑竹马，走四马桶打！走一一张纸，走二咬硬屎，走三骑竹马，走四马桶打！”我们每次出现单列行走的时候，就会有人念这套顺口溜了，挑起一些矛盾，占一下人家的便宜，用现在的话来说，也是“搞气氛”的一种方法，从它的大意来看，在队伍中排在第二位的人是很吃亏的，除了“走一一支笔”以外，其余每一种情形都是对他不利的；另外，“走四”的人可谓是“从年头衰到年尾”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要被“马桶打”的，也是一个大凶的位置，因此，大家都会想方设法不走第二个和第四个，这样一来就免不了要跑前跑后的挪动位置，因为路本来窄，再加上情急，有时一不小心就要摔跤，或掉到田里，走在后面的人，从第五个开始，跟这个顺口溜是扯不上任何关系的，所以只有看热闹的份，一时间推推搡搡的，骂骂咧咧的，嘻嘻哈哈的，好不热闹！

到了离家较远的开阔地带，我们会在田间选一处草长得比较好地面又干的地方，稍作休整，顺便也扯一些草放进篮子里，毕竟是以扯草为由出来的，老是提个空篮子在走，如果碰上个熟人取笑的话，也会不好意思的。

我们那里最常见的而我们又知道名字的野草就是“黄花子草”，顾名思义，这种草是开黄色花的，它的根比较浅，容易扯出来，而且它每一棵的直径都较大，象一个毽子，有时我们还真的会拿它当毽子踢上一阵子，踢完了再扯，扯下来又喜欢比一下看看谁的最大，最好踢。

其实草籽也能用来喂猪，但没有野生的，都是人家特意种在田里用作绿肥，草籽开花的时候那块田就会特别漂亮，绿色的叶子紫红色的花，绵延一片，比黄花子草要好看得多，草籽的茎嫩而多汁，我们有时馋或渴的时候，会趴在田边伸手扯一把，把叶子剥了，光吃它的茎，有一种淡淡的甜味，和一股青草特有的气味。

还有一种草叫“鹅公草”，一根一根，细长细长的，它喜欢长在菜土里，长在比较宽大的菜叶下面，很绿很嫩，有时我们在田里玩得差不多要往回走的路上，如果篮子还不是很满的话，就会到途经的菜地里再扯上几把“鹅公草”来充数，记得有一次，我扯了一些回去，妈妈看了后说，这种草她们老家贵州也有，人也能吃，而且有人扯了到菜市场上去卖，味道很不错的，我当时很想知道这种野草吃起来究竟是什么滋味，就特意折回原地又扯了一些，妈妈就真的把它当作青菜炒了，口感甚佳，比很多正宗的青菜还要好吃，可惜后来再也没吃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