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猪

自古以来，人和猪的关系密不可分。如果人离开了猪，在没有使用化肥的年代，农田就失去了最佳的肥料。如果没有猪肉吃，亿万家庭的餐桌上就少了一种美味佳肴，这是很难想象的事情。再说，猪儿浑身是宝，猪是全部、干净、彻底为人献身的动物。老虎几乎快消失了，猪是绝对不能灭绝的。

猪的存在价值这么大，这么好，却屡被人们瞧不起，嘲笑它脏臭、蠢笨，实在冤枉。

对于猪的脏臭不能看其表面现象，要辨证地看其实质。猪并非不爱干净，因为它没有能力为自己建房造屋，它也是另一类“弱势群体”。即便住“廉租房”，也需人类帮助。不信你到我常驻的猪场看一看，我们为猪兴建的房子，要比邻近几位特困户的房舍高大、宽敞、干净、通风。当然，我们所谓的标准化猪舍，跟四川那猪的“王国”的条件相比又大大逊色了。那里，从美国引进的1500头杜洛克种猪是乘专机飞来中国的。专机在香港机场加油后直达重庆。种猪车队从机场驶向目的地，高速路上全程戒严，警车开道，红灯闪烁。下了高速往猪场去，普通道路两旁，鸡鹅鸭、猫狗牛羊之类一律被逐出500米之外。猪的这种总统式的旅程待遇，羞得我脸红心跳，那才叫真正的科学养殖。那里的猪舍，其卫生防疫条件，超过一般医院。无处不可长驱直入的央视记者，到那里也要消毒，待24小时后才能采访拍摄，猪的身价地位可见一斑。

即使像我们一般的猪场，猪圈也必须分上下滩。猪儿自觉得很，睡觉和拉屎的地盘它分得很清楚。加上饲养员及时打扫、消毒、冲洗，圈中没有什么异味。所以说，一些人提到猪就联想到脏臭，就有点片面化了。

再说，猪儿当真蠢笨吗？不是的。夜晚，有的猪从猪舍跑了出来，进了麦田。次日凌晨找不到食物依然主动跑回来了。猪儿见穿白大褂的兽医来了，迫不及待地躲，怕打针。每一圈猪就是一个小团体，要是别的猪跳了进来，它们会合力群起而攻之，常常把入侵者咬得鲜血淋漓，咬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。猪儿生病了需在饲料里加药粉，它就是不大肯吃。肥猪出栏的时候，它们似乎明白大限来临，死活不肯走。只有哄着它们慢慢行至上猪台。你要是把猪逼急了，它横冲直撞，几个壮汉也阻挡不住。猪的视力差，嗅觉较灵敏。爱吃什么，不吃什么，全靠鼻子先闻一闻。老母猪疼爱猪仔，陌生人靠近，它会主动发起攻击。猪的情感欲望强烈，饿了，嗷嗷直叫。公猪发情时，即使有人在场，它狂放、直率，拼命往母猪身上爬。为了一时快活，根本无需遮掩，表现得潇洒自如。圈养猪好吃懒动是人们惯养所至，猪的生存适应能力其实是很强的。47年前，我当兵在大兴安岭，所在军用仓库养了一头肥猪。“八一”前夕，中尉主任要我和几个新兵把猪杀了改善生活。我们手忙脚乱地去抓猪，却把那头猪吓跑了，逃进了深山老林。我们几个“犯了错误”的新兵，轮流上山寻找，两个月以后，终于发现了它的窝，那是猪衔来树枝建的，里面居然铺有不少树叶和荒草，本事真大。下山时，发现那猪变瘦了，但行动极其敏捷，一见到人，像野猪那样，一阵风似地跑了。第二天，主任亲自安排一位神枪手，守候几个小时，将其击毙了。你能说，猪儿既蠢又笨吗？

更为新奇的是，南方市场上有一种宠物猪，五公斤左右。有钱人或爱猪者像养猫狗一样侍候它。上了街，还为它穿上小马夹，戴个八戒帽，主人走到哪里，它就跟到哪里，有趣极了。

老百姓因为不忍心宰杀既聪明又厚道且苦命的猪，所以把小刀手称之为屠夫。历史上一直流传下来的这一行业称谓，宣泄了大众心理情绪。而把猪称之为“蠢猪、笨猪”者，表现了对猪的厌恶情绪，这种说法千百年来也有极为广泛的市场。写到这儿，我自己也糊涂了起来。

大千世界，浑浊天下，要把任何事情、物体看得清楚、想得透彻、说得明白，真是太不容易了。对人和事的认识分析也莫不如此。但天长日久，总能悟出一些道理来的。